1949年7月6日清晨七时，黄浦江雾气蒙蒙，汽笛声此起彼伏。沉寂多年的南京路，将迎来第一次向人民开放的军民大游行。几小时后，意外却突然闯进这场精心准备的庆典。
两公里外的市政府大楼里，陈毅正在查看最后一份安全图。他把手里的铅笔在桌上轻敲，提醒警卫：“今天绝不能出纰漏。”大家都知道，他为这一天已经熬了四十多个夜晚。
上海战役虽在5月27日结束，却留下一座百废待兴的巨城。粮食只够半月，煤炭只能撑七天，七成工厂停产。更麻烦的是，各色心怀鬼胎的人混迹街头，想浑水摸鱼。
解放军入城没有敲锣打鼓。按陈毅命令，轻武器进巷，重火器一律留在外围。士兵不许进民宅，雨夜就在马路边打地铺。许多市民端着热水走出来，才发现子弟兵的褥子是潮湿的报纸。
纪律先立威。六月初，华东公安总队联合部队，用三天时间收缴了三十多个自封“革新军”的假冒牌子。那些舞枪弄棒的混混，被押到体育场集中甄别，“头子出来谈话”成了传遍弄堂的口头禅。
经济是另一条战线。陈毅跑遍沙船码头和静安区大厂，找到荣毅仁等资本家，只有一句话：“机器一响，工人就有饭吃。”不得不说，这句简单的动员令比任何说教管用。
转眼进入七月。为纪念抗战十二周年，也为给新上海打气，市政府决定举行隆重的解放军入城仪式。交警总队提前画好封控路线，并在各国领事馆送达照会，要求车辆绕行。
上午十点半，游行刚排成方阵，南京西路却闯进一辆深绿色吉普。司机戴着墨镜，后座坐着美国驻沪总领事馆副领事威廉姆·欧立夫。交警挥旗示意他掉头，回答却是刺耳的喇叭声。
有意思的是，这名副领事还掏出香烟，斜靠在车门上，用英语说：“让路，我有外交豁免。”哨兵并不搭理，直接放下路障。场面僵住，后方的部队已快步逼近。
十分钟后，电话打进市政府值班室。陈毅听完汇报，只留下七个字：“先抓起来再说。”口气不重，却透出不容置疑的力度。随后他补充一句：“谁护短，谁担责。”
公安人员迅速行动。吉普车连人带车被带到南京路分局。欧立夫摔门砸凳，叫嚷“你们会后悔”。值班科长淡淡回答：“中国土地上，任何人必须守中国法律。”不到两句话，对话即止。
下午三时，市政府公布处理决定：拘役三日，赔偿损失，书面道歉。文件通过新华社电波传向世界。英国路透社第一时间评论，称这是“一个新政权宣示主权的信号”。
事件没有引来预想的炮舰。美国领事馆只得派人递交照会，语气罕见地温和。外交部电令：“按市政府决定执行。”至此，不少上海商人明白，旧时代那套洋人优先的规矩彻底成了过去式。
处理完欧立夫，陈毅回到办公室，继续审核工厂复工计划。旁人劝他休息，他摆摆手：“城里一千万张嘴等着吃饭，比抓一个美国人更要紧。”窗外汽笛再次长鸣，庆典已近尾声。
夜色降临，解放军方队回到营地。街灯下，市民送来热茶和毛巾。士兵仍按规定，没有踏进任何一户人家的门槛。这一幕深深印入老上海人的记忆：纪律，是这座城市涅槃的第一根钢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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